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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南巡大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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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心中早已有点评的贾代善仿若寻常家为孩子操碎心的父母,颇为尊敬的看着坊间颇有才名的九才先生。

    九才先生闻志平,以幼年勤奋好学,凡所读书籍必要手抄九遍而闻名。虽进士屡屡落榜,但抄久成才,弃仕途而育人,将九抄法在其为师授课生涯中推广应用,教导出不少秀才。

    “国公爷,严重了,老朽既出任贵府西席,自当殚精竭虑。”闻志平不卑不亢行礼过后,拿起两人的作业,望着那字眉头当即眉头一皱,待分辨出内容后,顾不得贾代善在场,愤怒不已:“岂有此理,竟敢……竟敢……”

    贾赦颇为无辜:“我花一个时辰把《大学》翻了一遍,知道前四章统领全文,而后通读了四遍,又围绕修身治国平天下主旨,以此论如何做个有用的米虫,我觉得非常合情合理,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闻夫子,您莫动怒。”贾政秉承着尊师重道之礼,一见闻志平气得抚胸,当即开口,带着丝训诫道:“大哥,你平日随性惯了,没想到你当着父亲的面也这般恣睢。”说到最后贾政声音也高了几分,他先前还以为贾赦开窍了,哪里知道一如既往的说些狗屁不通的旁门左道,还以此洋洋得意。

    “老大,你闭嘴,且等闻夫子点评。”贾代善斜睨了眼贾赦,道。

    贾赦耸耸肩,撇撇嘴,摊摊手,不语。他本来是以为爹爱读书人的,但是自打人跟他讲故事后,便发觉爹更喜欢他。只要他把握好度,还谦逊。

    可是,不骄傲一下下,他忍不住啊!难得一朝他赢老二呢!

    见贾赦一如既往的被训斥,贾政稍稍放宽了心。虽然第一次接触策论题材,他有些无措,可耐不住有兄长做比较。想来他也是不错的。

    闻志平见贾政出面相护,又见贾代善呵斥贾赦,只觉面上有光。要知道,贾赦自打定亲后,这非但老夫人拦着不让跟着他学习,便是那大儒曹瑞云也多加指点。结果教出个这么尊卑不分,于国与家无望的纨绔。

    心中略得意,面上便带了一分出来,闻志平看眼不忿的贾赦,语重心长道:“大公子,修身最为重要的是修品性。简而概之便是天地君亲师。”

    贾赦弯腰称是,挡住自己的无奈:“多谢夫子教诲。”你造我爹怼皇帝怎么怼吗?

    天地需尊,但后面那三位嘛,爹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比他祖父教导的感恩理念还凶残几分。

    “恩。孺子可教也。”闻志平见状,点点头,直接将贾赦的卷子放下,看起了贾政的,率先赞了一句:“二公子用笔刚劲峻拔,笔画方润整齐,字如其人也。”

    贾政矜持的弯腰行礼:“夫子谬赞了。”

    贾赦踮脚远远扫了一眼,垂眸不语。好吧,的确字写的挺好看的,一个一个的跟豆腐块一样。

    贾代善继续侧耳倾听。

    闻志平看完后大嘉赞赏:“不错!二公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牢记《大学》内容,且能运用,着实不易。”

    贾代善微笑,努力的克制自己再败家。都怪他当年没好好调查一番,只想着启蒙阶段,史氏要请有名声的,也就随她。

    哪知道此夫子并不适合国公之家。

    说难听点,死记硬背……才学固然重要,但世家子弟人际交往才是重中之重。

    “夫子,何为策论?”贾代善唯恐伤及了儿子的好学心,颇为和善道:“以问题书之于策,令应试者作答,为“策论”,我儿几乎是默了所学一遍,此为不错?”

    “二公子年纪小小,能尊圣人之言,复述先辈之观,已是难得。”闻志平听人质疑,面色略不快,头一昂,自觉自己带着读书人的清高,问:“难不成国公觉得大公子回答不错?”

    “起码他有论点,有自己的脑子!”贾代善本打算善了,但一见人这模样,深呼吸一口气:“我这莽夫说话直白了一分,闻夫子,你莫介意。你屡屡落第,可想过缘由没?死记硬背,策论永远不会及格。”

    “你……”闻志平当即面色涨红,手指指,想反驳,却又畏惧人威严,可又想给自己留分情面,一时间倒是急出汗来。他若直接甩袖离开,没准能全不畏权贵之名,可是自打入贾家为西席,名利双收,舍不得放弃。

    “夫子,装昏啊。”贾赦颇为友善提醒道。

    听到这话,闻志平一征,而后大怒:“竖子不可谋也!荣国公,贵府好教养,恕我才疏学浅,告辞!”

    看着闻志平甩袖而走的背影,贾代善示意仆从把门关上,直接将笔筒朝贾赦脚边一扔,怒:“你早晚嘚瑟死!滚墙角给我站军姿去!”

    贾赦乖乖滚墙角,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站着。他现在一点都不怕爹了!

    刀子嘴豆腐心!

    无视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熊孩子,贾代善颇为耐心,语调柔和的给贾政分析两篇策论的优缺点,又后一脸许以重望的注视着人,道:“老二,你已经十二了,也是大人了。有些事情得学会有自己的看法。从今后,你院子里的大小事务由你全权负责决断。”

    “让我理庶务?”贾政面色一暗,失声道。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贾代善告诫自己徐徐图之,和声道:“我当年入伍,就是从后勤军需开始。连杂物不知如何处理,如何论政?”

    “多谢父亲教诲。”只觉贾代善话语严厉,贾政闪过受伤之色,弱弱应下。

    “我此后每隔一日归家,待晚上你且来书房议事。”贾代善叮嘱完,眼睛扫过快蹲成蘑菇的贾赦,“告诉你,明天收拾好包裹,后天随我入营。”

    “爹,你来真的啊?”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告诉你,别以为军营里没人能治得住你,你也听见的,小田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负责盯着你。”

    闻言,贾赦如丧考批:“爹,他不好,日天日天,名字取的就很牛逼的样子,人特凶,你换李叔教我好不好?他是你副手,也是将军,我肯定听话。”

    “人单名为昊,你给我皮紧点,到军营这么油腔滑调,直接军法处置!

    “大伯,外公,岳……曹伯伯,牛叔叔……”贾赦乖巧的一个个行礼问安,稍带浓重的鼻音,再配上通红的面色,整个人看得十分的憔悴,惹人怜爱。

    但是,没有人目光望着他,连向来把他当半子疼的岳父都不看他,都转头看向他爹。

    贾赦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嘴角,低头默默整整衣衫,他……他今日这身穿得也不错啊,比他爹御赐的紫色蟒服好看多了!那四爪子蟒多丑啊,像他绣着的小麒麟多可爱!

    无视众人惊艳到惊悚的目光,贾代善目光逡巡了一圈院内的文武大臣,视线扫过面露不忿的胡国丈,唇畔缓缓一勾,露出一抹笑意。

    顿时屋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但毕竟宦海沉浮多年,众人旋即镇定下来,更有大胆的,诸如贾代善他堂哥,贾代化直接一个暴怒:“我屮艸芔茻!”

    “弟弟啊……咱有话,好好说。不管是被谁气着了,咱好好说话,别笑。”贾代化忧心忡忡,伸手推开凑上来一脸伤心求安慰的大侄子,把贾代善硬拉到角落里,万分不解:“你不是从来不穿爵袍,嫌娘们唧唧的吗?”

    竖着耳朵偷听的贾赦:“…………”爵袍穿起来可好看了!

    所有大臣心内咆哮骂娘!贾代善穿的是御赐的蟒、服!紫色蟒服,最高级别的!本朝衣冠服饰承前朝:一品以上爵爷方可着紫,其余爵爷与三品以上大员为蓝袍,五品以上为绯袍,六品以下绿袍,庆典时可用绛色。

    不过……还真是名动天下的军中之花啊!

    众人无不小心翼翼的扫眼贾代善那被蟒服勾勒出修长精壮的身形,而后快速的转移视线,暗暗感叹着。就怕晚了一步被发觉,军中之花成暴力食人花。

    贾代善可不是他儿子傻乎乎的。

    若以往,贾代善早已一个冷眼化作刀刃将背后窥视的眼神化作粉末,但如今人非但无视,在听到贾代化的困惑后,还颇为耐心的解惑:“我这是以身作则,告诉某个傻逼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美人。”

    “再说我傻,我……我……”贾赦下意识的感觉他爹在内涵他,不满的咕囊着:“我……我是老鼠生儿打地洞。你傻我才傻。”

    贾代善侧眸斜睨眼自家跳脚的儿子,丝毫不留任何情面:“蠢。”

    “代善,赦儿虽被老贾宠坏了一分,可怎么也是你嫡长子,承宗继业的,他不是你战场的敌人,更不是兵,留分情面。“保龄侯史珂亦是贾代善的岳父见父子两当面争执起来,板着脸劝道:“家丑不可外扬。”

    边说,视线扫扫御史。

    御史们纷纷伸手以示清白。他们没带小本子没法记载贾家父子不合,况且他们的二把手监察御史祁青云祁大人是吏部尚书曹瑞云的关门弟子。

    曹瑞云是贾赦岳父。

    这关系是摆明面上的。这几天,曹大人为女婿,还是未来的女婿,忙前忙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儿子闯祸了。连带他们祁大人发疯似的寻了胡家三百八十六条罪状,连胡家养的狗咬人的事情都扒得一干二净。厚厚一摞,就等今日上朝怼胡家了。

    曹瑞云在听见贾赦一声曹伯伯后,眼眸闪了闪,一改之前一见贾赦便亲和相待的言行,静默的端着茶盏,视线时不时的扫向贾代善,透着抹厌恶,但望向贾赦不由自主的便带着分宠溺的笑意。

    贾赦正开心呼唤:“外……”

    贾代善斜扫眼贾赦,硬生生把人话语止住后,稍稍一弯腰,毕恭毕敬,道:“史侯还望见谅,朝堂之内不便私称。但还请你放心,我与赦儿好得很,父子间几句拌嘴罢了,哪里严重到家丑一词。这小鼠崽子再蠢,也是我儿子。”

    众人:“…………”总感觉贾军花……不对,贾罗刹,今儿心情特别不好。

    贾罗刹自觉心情不错。他现今不想面面俱到,做个十全十美的人物,于是待人接物便多了份随性。当然灵魂出窍那日日夜夜所知的一切,让他对众人的态度更是有些偏颇。

    诸如他的岳父。贾家是滩烂泥,但史家踩着贾家上位,他虽见苍天好轮回,史家费心连接成一片的四大家族资源最后尽是为王家做嫁衣,觉得可笑可悲外,但是如今疏远几分也是防范于未然。

    史珂劝和的面色一僵,虽他知这女婿素来油盐不进,但这般几乎当众落他面子却非晚辈所为!

    想来也是仗着几分军功,如今老贾不在没个长辈压着便肆无忌惮起来。等有机会,他得好好劝几句。

    若非是他女婿,他也不愿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当真以为自己剑在手,天下无敌了不成。他史珂吃过的盐都比人战场上流得汗多!

    史珂眉头紧簇着:“哪有这般形容自家孩子的?这赦儿也是被你们给宠坏了,才闹出当街持、械、斗、殴的事来!”

    此言一出,所有大臣都觉得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早朝时间延后,自己手里捧着瓜子磕起来。万万没想到“胡国丈”还没找茬,这边人亲外祖父自己开口提及了。

    贾代善笑得宠溺万分,扬着贾赦的手:“他要是真能持械,我爹都能笑得从坟里爬出来。这双手还没拿过比银票重的东西,连笔都没有。”

    越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贾代化瞅着自家大侄子那修长白皙的嫩手在阳光下跟上好羊脂玉一般,再看看笑得透着坏水的弟弟,忙出来和稀泥,然刚一开口,便听内监尖细的声音幽幽传来:“上朝!”

    正瞧热闹的文武百官依依不舍的按品列队。

    贾赦左右看看,紧跟他爹步伐,挺挺胸膛,他也是穿紫的,恩侯呢!除却皇室宗亲还有四个异姓王,其他八公叔伯论礼法,还是他的恩侯厉害。

    ===

    还未等百官三呼万岁,晟平帝司徒嘉忽略了队伍里冒出来的不和谐下跪动作,目光扫了跪地的贾代善,手不由自主的敲了敲鎏金的龙首。

    即便是屈膝下跪,这人动作完美的能临摹下来给某些新进的官员当做注释版进行学习,但是他知道这人便如那软、剑-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然有声,复直如弦。坚毅不屈才是人真正的性情。

    不过这不像平常的贾代善。

    居然会穿爵袍上朝……

    司徒嘉眉心一簇,待听完戴权一句有事起奏后,直接开门见山道:“贾赦,你给朕出来。你这小皮猴子闹个事,倒让朕御案前多了整整三箩筐的奏折!前两天不敢出来,现在你爹来了。总可以让朕把苦主叫过来了吧?你们好好说个清清楚楚,省得暗地里埋怨朕这个叔叔不护着你。”

    语调之亲昵熟稔,听在众人耳朵中不禁多了丝狐疑:真这般又何必闹到乾清宫?闹到朝会上?那胡家又无任何实绩,反而臭名昭著,也就是后宫胡美人得宠,现腹内怀有龙子罢了。

    “皇上,求求您给我儿做主啊!”胡叁闻言面色啥时间一白,焦虑不安,下跪叩首:“我儿从今后将不良于行啊!还……皇上,我老胡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贾赦脑袋稍稍往后一斜,瞥眼恍若饱受天大委屈的胡叁,视线幽幽转回,重重的哼了一声,眼泪也跟着往下流:“您……您都说那胡臭是苦主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论哭,他也是捏手就来的。

    贾赦擦眼泪,嘴角却是一撇,噼里啪啦着带着不屑道:“怪我爹名气不响亮,怪我贾恩侯出门时候没在脖子上挂个匾额,写着我爹贾代善是荣国公,是鬼刹鬼见愁!怪我会投胎却怂得没养好多打手连买小混混都不会!怪我们这群小伙伴出门聚会约错地方!怪我太有魅力了!长得好还有权,才没让胡臭得逞!我长这么大……我……”

    说着说着,贾赦真心委屈了:“爹,我要回金陵。我也要当山大王去……嗷嗷……痛!”

    贾赦捂着耳朵泪眼汪汪的看着面色不善的爹。他……不是他鼓励要实话实怼拿出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吗?

    “皇上,恩侯向来性子爽,嘴巴没门。”贾代善声音淡漠无比:“不妨先让胡公子入殿禀告。”

    “老贾,一码归一码。恩侯先前是受委屈,但饶是正当防卫,也过了界。”司徒嘉抬眼,对上那满身戾气的贾代善,心理莫名的涌出一股不安,手咚咚敲击御案,指指堆积如山的奏折,厉声道:“此事关键在于持、械!在于聚众!一帮王孙子弟当街罔顾王法!”

    “皇上,一码归一码。”贾代善毫不松口:“贾赦有错,这些孩子若有错,末将受您信任舔居京城节度使,有责任有义务将这帮扰乱社会秩序的小崽子们依军法处置!送刑部大理寺联合审理都没事!现在,胡大人为父心慈告御状,我也得告个御状!让胡金贵那个小王八给我说说,什么叫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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