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十二节 解心锁

    他们从洞内出来坐大巴去旅社，一路上敏轩美滋滋地跟父亲回忆着洞内的奇迹，讨论着洞的生成与由来。

    到了旅社，父子俩安排在一间房，张建新喜气往外地对儿子说：“累了吧？我们先去洗个澡放松放松。”

    两人洗完澡，吃完饭，躺在床上休息看电视。

    张建新见儿子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回忆几天来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心中的喜悦浮在脸上。他欣慰地对敏轩说：“张家界比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还好啊，等我退休了住到这来，离开城市的喧嚣，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等你退休肯怕这里要净化空气，不能住人污染环境啰。真要住在这里，山高路险，离城市远交通不便，空气虽好，时间久了，你也会厌倦的。”敏轩说。

    “交通，到那时也许是飞机解决，也许汽车可以开到山顶，也许城际铁路绕山转，只要有心有钱一切都可以解决。”

    父亲憧憬未来的描绘使他连想起母亲离开家到湘潭举目无亲，离婚后想回家却囊中羞涩不敢回。他叹口气说：“有钱的人想的是游山玩水怎么消遣过得开心，穷人想的是怎么赚钱填饱肚子，怎样支撑一个家，一个世界两重天啊！”

    张建新不满地说：“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图个过得舒坦图个开心吗？小小年纪哪那么多感伤？”

    敏轩毫不客气地说：“是啊，谁不想过得舒坦过得开心，可有些人的舒坦开心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不知道他有没有扪心自问过良心。”

    张建新生气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老跟我戗，难道我愿意毁了你们的幸福？”

    “你是大大地好人，良心大大地好。只可惜可怜的母亲就是看中了这大大地好人从北京跑到湘潭，图什么？不就是图良心大大地好人的一生呵护得到一个幸福的家？一辈子辛勤付出无怨无悔做张家的好儿媳，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为你考虑，不就是图一个幸福美满的舒坦日子吗？没想到事与愿违，得到的却是满目疮痍，凄凄惨惨戚戚。你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中，她却一个人孤苦伶仃守着空房。你说能不感伤？可怜的母亲怎么就这么傻，宁愿付之一炬幸福爱上陈世美，在爱的废墟里孤独地承受着痛苦和磨难，你说一个弱女子能撑得过吗？心灵上的痛苦比肉体上的痛苦更难熬，可她凭着惊人的毅力，从痛苦的废墟里挣扎爬出来，终于靠近了人群，撑起了这片天，度过了最艰难地岁月。她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钱来给儿子读书不要你打湿手，你说她穷帮富让你过上舒适的日子图什么？她对你痴情，处处为你着想，你给了她多少关爱和真情？你又为她想过多少？你毁了一个完整的家成全了狐狸精的美梦，高枕无忧地抱着狐狸精玩游戏之余你是否考虑过曾经给你带来幸福深爱的人？你是否知道她的处境是如此枯涩，落魄和凄楚？我真佩服你魅力过人出类拔萃的感情大挪位，佩服你潇洒走一回的大度。”

    张建新紧皱眉头说：“一步棋错了全盘皆输。我不仅失去了诚信输掉了幸福，同时也输掉了儿子对我的信任，得到的是一肚子怨恨，我做人真是太失败，悲哀！”

    “你小日子过得舒适惬意，哪来的悲哀？你是想堵住我的嘴不让说吧，我偏要说。当年我跪在地上苦苦求你，你却一意孤行执意抛弃我们母子要跟狐狸精走，临走时你却留下一句话以后一样关心我，让我残喘地活着还有个可以指望地父亲。没想到没隔多久，我兴奋不已找你辅导学习，你却借故要照顾小妹妹为由把我抛在一边。一个小小地指望都成了泡影，你说我还不如求一个陌生人，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多苦吗？开弓哪有回头箭啊？现在想想指望一个背叛家庭的人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太单纯太幼稚了！”

    “孩子：我一生亏欠你们娘俩太多，是我对不起你们，请你原谅爸爸，好吗？”

    “好不容易得到解脱潇洒走到迷离的狐狸洞好吃好喝很满足吧，怎么会有暇心考虑到对别人的亏欠呢？是不是受到新的管束不舒服不自在很难过很后悔当初啊？就你适应能力强，接受新生事物快，跟狐狸精融洽得如胶如漆偶尔想到我们吧。你的本事好，但也没必要像藏猫猫一样躲着我们啊。你遗妻弃儿我完全理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留在身边总归是祸害，又何必自找烦恼。我考起大学告诉你一声，只是出于高兴一时冲动，并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任何好处，更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联系得到你的怜悯与赞赏。”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样？难道父子之情就因为我的离开就恩断情绝？孩子，有的东西不会因为你的倔强而改变的。”

    “你知道我出身卑微，即使说句好话也会被人当坏话遭人辱骂，遭人唾弃。虽然我没有志气但我也不愿讨好他人被人瞧不起。其实，你有个小妹妹娇滴滴地在你跟前呼来喝去够开心了，没必要死皮赖脸认我这个倒霉地累赘。你请吃饭、买手机又请旅游如此慷慨是良心发现了什么想找回有儿子的感觉吧？如果出于这种心理我觉得丝毫没必要。如果觉得遗弃的儿子还有使用价值我想他的头脑是受自己支配不会轻易驯服某个人；如果是良心发现了什么想平抑自己的负罪感我倒觉得良心还没完全泯灭。人啊，遗弃妻儿如同扔掉一套过时的衣服，又何必挽回呢？吃错药呐，脑壳进水呐？别怪我说话不尊重，遗弃的儿子永远不会对薄情寡义地父亲尊敬和爱戴的。”

    敏轩的话像一瓢冷冰冰的水狠狠泼在了张建新身上，顿时一身冷得透不过气来。过了一会他镇定地说：“你妈是个有情有义有爱心的好妈妈，她很坚强，很有理智，在困难面前能运筹帷幄，是很难得的好母亲，你在她身边多多向她学习，为将来走向社会打下基础。我在儿子心目中是一无是处，真是枉为人父啊！”

    敏轩矫情地说：“你在被遗弃的孩子面前肯定是枉为人父，但在那个妹子的眼中你是个好爸爸。我说没错吧？”

    又要跟我戗啊，张建新心一沉语重心长地说：“我无情伤害了你们母子，这是我一生中永远的痛。我知道你是爱爸爸才会这样质问，爱爸爸才戳爸爸的脊梁骨的。孩子，我何不想跟你们团聚啊？现在木已成舟再怨再恨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啊！我不求你们母子理解和原谅，但我希望你从我的角度处身涉世想想，我该怎么办才能赎罪，怎样才能得到你们的宽容？”

    这是父亲的心里话啊，敏轩似乎有些感动，但他轻蔑地说：“儿子要是好怎么会无情抛弃呢？我算是看透了，我在你眼里用得着时是人，用不着时不如一堆狗屎。什么赎罪啊谅解啊宽容啊全都是些迷惑人地鬼话，我会相信？！”

    张建新跟敏轩说不到一起去心里琢磨该怎样打开他的心窗让美好进入他的空间。他透过窗户看到远处的夕阳渐渐隐去，暮色即去，薄薄的轻纱悄悄撒在上空越来越浓，光线越来越暗，夜即将来临。他忒压抑，闭上眼睛轻轻嘘了口气，敏轩心中的怨气不就是因为我对他关心不够吗？那我点盏灯为他驱走黑暗，让他眼前明亮起来。灯在哪，怎么点燃？他望着窗外陷入沉思：野茫茫，黑夜长，点盏明灯照亮房；雾蒙蒙，视野挡，拨开云雾见太阳。人苦鸣，心哀殇，抓紧时机莫退行。他转过身见敏轩躺在床上用手捏着小腿，眼睛注视着电视。他起身对敏轩说：“腿不舒服？来，我给你捏捏。”

    敏轩随口说：“不用。”

    张建新走到敏轩的床前弯着腰把手伸到敏轩的身上捏着说：“走了几天的山路腰酸腿疼的不舒服，捏捏会好点。”

    敏轩看着慈母般的父亲深受感动顿感一身轻松。他起来对父亲说：“你走了几天也累了，躺下我给你做做按摩。”

    张建新躺在床上，敏轩用劲地给他按摩他欣慰地说：“真舒服！血浓于水，还是儿好啊。”

    “没办法啊，谁叫你生了我呢？”敏轩滑稽一笑说。

    “我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你跟我发脾气用话刺痛我其实你是想得到父母的共同关爱，心情我很理解。但你不能因为我的过错影响你的情绪自虐伤害自己。你要经常到外面走走，打开心窗，调节心情。让压抑地心情在大自然中得到释放，消除烦恼地纠葛。”

    敏轩感叹地说：“是啊，怨气不发心里憋得慌。你的闲情逸致不错，可以到大自然中释放。相反，你海誓山盟喜欢的梅现在孤苦伶仃好凄惨哟。人为的灾难给人带来痛苦，改变人生轨迹，却很难描绘未来美景啊。”

    “你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知书达理，富有同情心。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最放不下的是你妈妈，担心去校读书后，你妈会更加孤独寂寞。虽然我跟你妈已经离婚，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怕尹香兰胡闹，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她的。”张建新诚意地说。

    敏轩藐视地说：“算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不要哄我高兴了。”

    “孩子：你和你妈一直是我心中的最爱。回忆过去做的错事，尤其是对你们母子俩的无情伤害我是羞愧难言，经常骂自己无能窝囊啊！从你考上大学后，你对我的不满使我心灵受到很大震撼，使我醒悟了不能再继续对儿子对以前心爱的人拒之千里，必须重新考虑未来和自己态度。敏轩：我今天跟你说这些都是发自肺腑地声音，请你消除怨气，不要跟我再格格不入。”张建新诚恳地说。

    敏轩听了父亲这话，全身流动着血浓于水的温情，他颤抖地手在父亲的腿上捏着，眼泪却模糊了双眼。

    张建新继续说：“孩子：过去的恩恩怨怨就当是人生的一种历练，不要挂在心头影响心情妨碍学习。我和你妈一天天老去，你也一天天长大，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让父母省心，让自己过得潇洒。”

    敏轩停住了手，靠着父亲躺着说：“你要是回到妈妈身边该多好啊，我也好安心学习。”

    张建新看着儿子微笑着说：“我何不想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再增加别人的痛苦再添烦恼啊！”

    敏轩幽默地说：“不可救药。不理你了。”

    张建新诙谐地说：“我知道你爱爸爸，是不愿意看到爸爸心滴血的。孩子：让我们在神灵的护佑下共同面对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