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死了。而且，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逼迫着自己去直视玲姐被一条狗残食的画面。那狗毫不眷恋玲姐生前对它的养育之恩，反而痛快地大快朵颐。看来，人类始终应该和畜生划清界限，对待它们，最好的恩赐就是一条铁链。这是此刻田驴儿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是田驴儿贴在那只恶狗灵魂上的一道符咒。直到最后，田驴儿看到自己疯狂地打死了那只狗，浑身才松懈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那种感受，田驴儿无法形容。画面上那个浑身是血疯狂地打死了恶狗的男人，像是一个凶手，一个罪犯，但是此刻，明明自己又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迹亲历了一切的旁观者。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田驴儿慌了，那记录着一个人的疯狂和一条狗的罪恶的画面，让他惶恐不安，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看到这样的画面，就像秘密不应该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一样。因为，罪恶的源头玲姐死了，所以，这一切应该像是澡堂子里的污水一样流进下水道，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所以，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毁掉监视器，让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随着黑夜消失，而最好的埋葬者，只有田驴儿。于是，田驴儿拆下监视器，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然后用力的踩踏，嘴里不停地说着。

    “消失吧，消失吧，一切都消失吧……”

    比起那条恶狗撕扯玲姐的尸体，田驴儿对于监控器材的毁坏更加的彻底。他踩踏摔打了一番之后，将变形和掉漆的监视器材连同剩余的残片，抱到了澡堂烧水的锅炉旁，一起扔进了锅炉炉腹内，并付之一炬。田驴儿站在锅炉前，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将监视器包围，吞没。明亮的火光，给了他一丝能够镇定神经的温暖，也让他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处理玲姐的尸体和那只狗的尸体。

    本来，他想转身走掉，干干净净的一走了之，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一样，但是，玲姐的尸体残骸还散落在地上，他不能无视，更不能让可恨又可怜的玲姐死后还暴尸于外，不能入土为安。要是在田庄，死去的人一定要埋进黄土里，才能算作真正的入土为安，但是这里是钢筋水泥的城市，田驴儿应该到那里去掩埋玲姐的尸体呢？如果就地掩埋的话，那就要挖开澡堂，在潮湿的澡堂里挖一个大坑，不仅费时费力不说，说不定还会挖破水管，而且一定会影响第二天洗澡的顾客来洗澡，这样的话，就会引起大家的怀疑，甚至还会招来警察，想来想去，田驴儿依然从大火中看到了希望，他决定焚烧玲姐的尸体，为她举行火葬。

    为了让死去的玲姐走的有尊严，田驴儿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火化仪式。他先朝着玲姐的尸体作了几个长揖，然后，亲手沾着那只死狗身上温热的血液，在玲姐尸体周围画了几道圈圈，念了几遍阿弥陀佛，最后，田驴儿又找来了一个袋子，嘴里依然念念有词地将玲姐散落的尸体装进袋子里，扔进了燃烧的大火中。还有那只狗的尸体，甚至连同那一张棉被，田驴儿都扔进了大火中，让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一缕黑烟，飘出烟囱，融入了无尽的黑夜。

    田驴儿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光，映红了田驴儿的脸庞，如同是跳动的血液一样浸染了他的灵魂，也照亮了他脚下的路。最后，他脱下自己身上带血的衣服，全都扔进火炉中，烧掉了，还清洗了带血的地板，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快亮了，田驴儿感到虚脱般无力，他走到淋浴头下面，打开喷头，好好的洗了一个澡，然后回到自己屋内，倒头就睡。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