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不动声色

    洛娇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她进了门之后就停在那里，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在那个地方，看着金老夫人的眼神之中似乎多了几分恨意。在金老夫人抬头的那一瞬间，她脸上原本的锋芒瞬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委屈和无奈。

    “看起来振东又惹妈生气了。”洛娇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羞愧，她做出了想要走过去的动作，却再三迟疑，不等金老夫人开口，她动情道，“对不起妈，我……”

    不用看洛娇的表情，只要听一听她的声音，就能让人能懂得她此刻有多么的抱歉。她一向是一个会利用声音的好手，喜怒哀乐，都可以通过声音表达出来。只是如果再加上表情的话，多少会让人做得有点儿做作，就好像是在看舞台上的人演戏一样。

    此刻，她的眼睛已经变得湿润，看起来眼泪随时都会掉下来，不过她却像是在勉强控制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掉下来。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再怎么生气的人，都不忍心再说重话。

    “你会有什么错？错都在于我，如果当初不生下他，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金老夫人有些无奈地坐在那里，既没有让洛娇过去，也没有让她坐下，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好几遍。“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虽说现在你们才是一家人，可他还是我的儿子，从小没有教好，怎么能怪你。”

    “妈，怎么这样看着我？”原本看起来就不安的洛娇，像是担心金老夫人会发脾气一样，声音有点发颤，她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的无辜，声音也多了几分哽咽，“妈还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振东对吗？”

    “你很好，你把他照顾得也很好。这几年来，我知道你的确费了不少心。”金老夫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却是出奇的冷静，她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振东结婚多少年了？我记得你们结婚的时候是春天对吗？”

    “差不多十六年了。”洛娇的脸上多了一丝轻松，她的眼中带着那么一丝疑惑，却没有开口发问，只是站在那里。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沉默，金老夫人眼睛闭上了一会儿，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尤其是到了我这个年龄，从前的事情，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们住的还是老宅子。你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那个时候林莹月和振南刚刚结婚不久。你很会挑时间，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才二十岁。其实当年你嫁给振东，的确是委屈了你自己，我以为依你的眼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上他的。”

    “可是缘分到了，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不是吗？我知道别人都不太理解，可我很爱振东，所以我才会鼓起勇气去找您。”洛娇的表情瞬间变了，她虽然看起来依然十分平静，可声音却已经有些发抖，“其实我也没想到……妈会对我那么好，如果不是妈当年替我作主，恐怕我……只会让我的父母蒙羞。”

    金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这么说？我生的儿子自己还不知道吗？他的心从来就安定不下来的。如果当初我没有替你们拿主意，就不会让你们两个这样过一辈子了。我知道结婚之后，你受了不少的委屈……”

    “妈……”洛娇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感激，“有妈替我作主，我的日子怎么会委屈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的日子。只是……振东的心……恐怕很难拴得住……”

    “那么你自己呢？”金老夫人的话锋突然一转，原本看起来无力的眼神里，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从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你就算是能骗得过别人的眼睛，能骗得过你自己的心吗？”

    洛娇没有说话，可震惊的表情无疑是默认了金老夫人的说法。她只是站在那里，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望着金老夫人。

    “这么多年来，我让你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振东的身上，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吗？秦振东虽然是一匹野马，可他并不是个坏人，他虽然不负责任，可却是个优柔寡断又没有主见的人。谁能想到呢？你们才是两口子，将来你们两个才是互相扶持过一辈子的人。”金老夫人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只是语重心长地吩咐道。

    洛娇没有说话，只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金老夫人。气氛再度变得有些古怪。她们两个就这样面对面又站了一会儿，金老夫人才又道：“现在的我都已经老了，也没有精力再去管家里的事情了。可不管世道再怎么变，我们都是一家人。所以阳阳和沈梦一，我就交给你们了，我希望他们一直都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出任何差错……”

    金老说到这里，到了一下，她很认真地看着洛娇，放缓了声音道：“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不管出了什么问题，我都会追究到底的。”

    洛娇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她并没有掩饰，而是突然出口反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那个传言是真的吗？你们这么重视沈梦一，是因为……”

    “好了，今天我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认真地想一想吧，等你想明白了，自然就明白我的一番苦心。”金老夫人颇有几分无奈地挥了下手，示意她离开。

    这次的谈话到这里当然就结束了，洛娇多站了一分钟之后，才转身离开。她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甚至在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金老夫人直到她离开之后，闭上眼睛坐在那里。直到那只叫灰灰的小狗跳上了她的膝盖，她才睁开眼睛，看着就站在门口的秦火火，苦笑道：“看来我真的是老喽，年轻的时候，还想着杀伐决断，现在只想着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您可真是为他们操碎了心。”秦火火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她张了张口，接下来的话却最终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