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树欲静而风不止〔2〕

   穆奇根本就不搭理他，挥手叫来裴朵：“裴老师，公布一下统计结果。”

    “秦明浩共计做了十二次传递，九次跟丁羽、管文飞形成了配合，其中丁羽跑位成功两次，得球两次，进球一个，管文飞跑位成功七次，得球三次，无进球。”

    说到这儿，队员们又是一阵狂笑，管文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可是秦明浩却突然反应过来，意外地看着管文飞：“我……明白了……丁羽，每一脚传球，我都没有刻意传给谁，我是随机传往前场的，所以不是我故意传给了管文飞，而是他找准了球的落点，而你，没有这个意识，他有！”

    穆奇满意地笑了：“秦明浩说得没错，管文飞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对球的落点和轨迹的判断，是天才级别的。秦明浩，从明天开始，你负责单独辅导管文飞如何射门。”

    1.为了赢而输

    比赛越来越近，裴朵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个小闹钟，每天都在滴答滴答地响着。她整理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和每个对手的数据，总算满意了，抱到穆奇面前，重重一放，掷地有声地说：“省联赛小组赛第一场即将到来，这一场我们应该志在必得。但是，球队依旧处于缺兵少将的窘迫境地，我们的核心后腰王荆轲，受伤严重，肯定不能出战首场比赛。”

    说着，在人员配置名单上划掉王荆轲，紧接着划掉丁羽，“而丁羽之前的伤并未痊愈，未必能全力发挥。”

    最后顾墨的名字也被圈出来：“顾墨因为上场的两张黄牌，目前还处于停赛期。但是，我们这场首战的对手实力相当强大……这是我的数据分析，穆帅你看……”

    穆奇目瞪口呆地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表格，最后摆摆手打断她：“够了！”

    “啊？”

    “不要说了，我完全没必要看你的这些数据表格女！这场球赛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运筹帷幄，已经全部在这里了！”穆奇得意地指指自己的脑袋。

    裴朵惊喜不已：“真的吗？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说着安心地坐下喝起了饮料，发现从不知何时起，自己已经坐稳了小粉丝的位置。

    穆奇见她两眼放光，不禁狡黠一笑：“这场球我准备……输掉！”

    “噗！”裴朵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穆奇躲避不及，被喷了一脸，气恼地怒指裴朵：“你……”

    裴朵察觉闯祸，忙起身递了几张纸巾给穆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有心的，”忙乱间，还是紧张地问，“你刚刚说输掉是什么意思？”

    穆奇无语地擦擦脸，十分不耐烦地说：“输掉就是输掉，字面意思！”

    裴朵急了：“你身为主教练，怎么能如此自暴自弃，还没开打，就认输！就算要输，也要打出我们萃英的气势，死也得站着死！”

    穆奇鄙夷地看了眼裴朵：“是呀，是呀，站着死了之后，剩下的比赛都不用打了。小组赛是三场制的，田忌赛马知道吗？不知道，就回去看看小学语文的课本！”

    见裴朵一脸茫然，穆奇无奈地翻了翻桌上的资料：“不要总盯着表格，要有点全局观念！如今整个小组赛的对手实力都很强，这种情况下，小组赛很可能出现胜负相互牵制的情况。我们想要小组出线，只要拿了4分就可，也就是赢一场、平一场。

    “换句话说，这三场比赛中，我们可以输掉一场。你也知道现在我们缺兵短将，如此阵容，还想去拼，还要站着死！哼，拼完就真的不用打了。何况，这第一场对战三中，是三场小组赛实力最强的学校。所以我们还是老实点，放弃第一场吧！既可以让那班家伙休息休息，也可以迷惑敌人，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实力不济！等到第二场，刺秦、丁羽彻底恢复，顾墨也能上场，我们就点齐兵马，好好打一场！”

    裴朵目瞪口呆地听了一会，完全被说服，频频点头：“穆大教练，你都对！”想了想，觉得还是放心不下，“不过，故意输掉第一场，队员们知道会伤心的。”

    穆奇听了，满不在乎地狡黠一笑：“他们不会伤心的，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告诉他们。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外，我只打算通知下秦明浩，所以你记住闭上嘴巴。”

    裴朵傻眼：“啊……可为什么要告诉秦明浩？”

    穆奇翻起了白眼：“他是主力，主力！我们已经打定主意要输了，还让他拼命干吗？万一被对方围攻，再受了伤，我们第二场都不用打了。十万个为什么小姐，用用脑吧！”

    秦明浩是职业球员出身，一下子就懂了穆奇的战术，表示完全支持。比赛当天，穆奇来到球员更衣室，干脆地一指管文飞：“今天这场，你首发！”

    管文飞闻言，手里的衣服吓得掉在了地上，队员们愣住，齐刷刷地看向穆奇，穆奇却毫不理会，径直走上前，体贴地帮管文飞捡起衣服：“放轻松，你只要照常发挥就行，我相信你！”

    管文飞仍然呆若木鸡，穆奇拍了拍他肩膀，径自离去。队员们都很莫名，只有知道内情的秦明浩十分淡定，微微露出一丝微笑。

    坐到教练席上，穆奇发现一旁的裴朵坐立不安，焦躁极了，嫌弃道：“你能不能淡定点？”

    “队员们都这么努力，我觉得我像是在骗人……”道德的警钟咚咚咚敲响了，余音在裴朵的脑子里不停地嗡嗡。

    穆奇无语，翻着白眼不再理她，裴朵心虚地左顾右盼，忽然瞥见钟艳和陆捷过来，更加慌张：“惨了，钟校长和陆老师都来了，一会球队输了，我们怎么交代呀？”

    “踢球本来就有输有赢，你以为谁会是常胜将军吗？”穆奇的话语中透着罕见的哀伤、悲痛，裴朵有些讶异，直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穆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掩饰：“我是让你淡定点，输了就再赢回来！你这么慌张，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有问题！”越到大比赛，穆奇感觉心中翻涌的海浪就越强，几乎冲破了设置了许多年的名叫“不在乎”的堤防，蔓延开来。海浪里面夹带的，是队员们年少的脸，是一声声“穆帅”，是一句句“我喜欢踢足球”“我们想夺冠”……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能开口说出“我喜欢踢足球”这种话了？

    猛地，哨音响起，比赛开始了。管文飞强作镇定将球踢出，果然脚力不足，一下子就被对手将球抢去，独自在原地傻眼。还好秦明浩及时出现，断下对手球，将球抢回。对方三位队员一起上来防守，秦明浩躲过二人夹击，却跟迎面而来的队员撞上，跌倒在地。

    穆奇冷静地上前，示意换人。秦明浩被抬下赛场，经过时冲穆奇微微点头，穆奇了然，装作面无表情地回到教练席。

    没了秦明浩的萃英校队越发吃力，面对对方的进攻只有干瞪眼的份，只有周经纬一人满场跑动，积极防守。拿球后，对方派了四人紧盯着他，使他动作受阻。

    穆奇见此，忽然举手示意换人，将周经纬替换下。

    周经纬下场后，萃英队的防线更加岌岌可危，对方抓住机会，频繁射门，幸亏陈一之有如神助，飞身扑下数次。对方不忿，一记刁钻的任意球，陈一之扑救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入网。

    陆捷在教练席上跳起来：“穆教练，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不断进球吧？你是主教练，拿点办法出来啊！”

    穆奇烦躁，抱着双手，转向一边，不理陆捷。裴朵怕事情闹大，赶紧起来打圆场：“陆老师，我们还是看比赛吧！”

    陆捷扫了眼赛场上的情形，更加郁闷：“这有什么可看的，那个管文飞也太丢人了！”

    场上，因为缺乏中后场支持，管文飞在前场凌乱地游荡着，跑动的姿势极其狼狈，常常还没追到球，球就被对方断走，他只好换个方向继续追……有几个搞怪的对方球员，竟然趁着比赛空隙，模仿起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嘲讽他。坐冷板凳的丁羽不忍直视，双手捂住了脸，一向沉稳老实的顾墨也忍不住叹气。啦啦队员们都没精打采地坐着，连加油的力气都没了。

    一片哀声和责备声中，穆奇气定神闲地看着管文飞，裴朵也一脸平静。穆奇瞥见裴朵的脸色，微微讶异：“你倒安静。”

    裴朵防着陆捷，小声道：“你摆明是要废物利用，反正这场我们输定了，不如让管文飞积累点实战经验。”

    穆奇闻言，颇感意外：“长进了，我没说你都知道，还真是心有灵犀！”话一出口，穆奇觉得有些暧昧，不禁尴尬起来，支支吾吾地试图圆回来：“嗯……我是说……看来你经过我坚持不懈的指导，终于有点开窍了。”

    “哼！”

    两人说话间，对方又进了一球，陆捷大怒，冲到穆奇面前：“穆教练，我强烈要求你立刻让管文飞下场，换丁羽上场！”

    穆奇看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径自走到场边叫过管文飞，冲他一顿耳语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继续比赛：“好了，记住我的话，上吧！”

    裴朵好奇：“你跟管文飞说什么了？”

    穆奇狡黠一笑：“我让他盯着对手的3号，找机会捡漏。”

    比分飞快地变成了3：0，比赛也只剩最后5分钟了，对方怡然自得地踢着球，3号球员开始炫技，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志得意满地带球跑着。管文飞见此，忙偷偷跑入对方***，对方球员虽有察觉，却毫不在意，对他视而不见。